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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娃娃的人,不想被辜负

“娃爹”豹豹已经三十多岁了,胡子从下巴颏刺出来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,长相对照“叔系”,然则他的卧室里放满了一屋子的娃娃玩偶。他给娃娃梳头,能梳上一整天。他把娃娃挂在二手平台上,标价9999元,然则不卖,仅仅作为展示。

给范冰冰悔改娃娃的九女人说,来找她买娃娃的人,什么样的都有。她见过六七十岁的老奶奶,也见过十二三岁的小同伙,但并不都是有钱人。她新售出的一个娃娃拍卖价钱52万。

01、被辜负的人

等了四十个晴天,美辉还没有收到她的那对“双胞胎”,她最先慌了。

去年九月份,美辉花了近三千块托韩国署理买了一对双胞胎的娃娃头,履历了三个多月的漫长守候,踩着生日那天收到了。刚得手的娃娃头是两颗“白煮蛋”,没有头发和眼珠,眼眶处是两个洞,面庞光秃秃的,乍一看另有点吓人。她寄给自己喜欢的化妆师,准备给它上妆,约定的工期是四十个晴天——由于阴雨天化妆师没有设施开工,否则会影响娃娃的妆感。美辉天天都盯着当地的天气预告,掰着指头数日子,理想收到娃娃的场景。

美辉在日本读修士学位(相当于海内的硕士),出国前,她想要带两个新的娃娃陪着自己。她已经拥有了十几个娃娃,它们画着细腻的妆容、穿着漂亮的小裙子,站在美辉卧室的展示柜里,但这些还不够。

娃娃价值不菲,一只最通俗的四分(也许是真人身高的四分之一)裸娃,只包罗头和身体,售价可以到达两千元以上,若是将眼珠、头发、妆容、服装等配齐,那价钱可能到达三四千元。若是你想要选择日本元老级娃社Volks生产的娃娃,上万块也并不算夸张。2017年,李晨送给范冰冰的生日娃娃,是一个定制版的公主新娘,价值30万美金,出自加拿大艺术家Marina bychkova之手。

但这只是最先。真正烧钱的地方,在于若何“养娃”——四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:娃娃的妆容、眼珠、头发都可以替换,要选择专业的化妆师来给娃娃定制妆容,为它准备种种样式的衣服和配饰。若是愿意的话,还可以给娃娃设置等比例的桌椅沙发,甚至为它买套屋子。改妆的用度乱七八糟,圈内着名的化妆师改妆一次破费可到达六位数。接下来,即是漫长的守候。

对于美辉来说,这一切都值得。她有时刻以为自己很伶仃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坚韧又懦弱,“就算是你最好的同伙,你们也不能时刻在一起。怙恃更不用说,他们会先你一步离世。”而娃娃纷歧样,只要她不甩掉他们,他们就会一直陪着她。

美辉陶醉在自己的娃娃天下里。她时常有一些巧妙的理想:娃娃们拥有最尺度的身体和完善的面庞,在平行天下里,能够取代她穿上那些漂亮的小裙子。

她还养过一个体型偏大的娃娃,也许有七八十厘米高,和一个一两岁的小同伙身高差不多。它的眼睛很大,眼珠泛着褐灰色的光,鼻梁高挺,嘴唇是一层薄薄的粉色,美辉一眼就“种草”了。她去实体店给娃娃配了一副身体,大晚上扛着回家,妈妈吓了一跳,问她,“你整了个啥?还套了个麻袋。”

这个娃娃太大了,出国晦气便携带,但她不愿意让娃娃一小我私人呆在漆黑的衣柜里。美辉想了良久,照样决议把它转手卖掉,希望找一个“后娘”接手,能给它买新衣服,带它出去玩、摄影,能像自己一样重视它。她给娃娃换了一个新的妆面,挂在二手平台上,很快有人来问了,她“考察”了两天,频频确认买家是真的喜欢,才把娃娃托付给她。

可是过段时间,美辉无意间刷二手平台,看到有一小我私人在转卖娃娃。“我第一眼以为悦目,再一看好眼熟。我往下一拉,这不是我之前出的娃娃吗?”她差点没有哭出来,她找卖家聊了一下,发现正是娃娃的“后娘”。“后娘”不想玩了,设计出坑。她就又把它买了回来。美辉的娃娃不少,倒也不是没有它不行,“说着实的,没有谁我都能活下去。但就是会一直记挂,念叨着。”

美辉不喜欢被辜负。她想早一点看到那对双胞胎娃娃化好妆的样子。它们的脑壳只有手掌心那么大,美辉给它们准备了一对四分体的身体,也许有四五十厘米高。可时间一天天已往,化妆师依旧没有新闻。

“明天一定”这种话听了一次又一次,美辉的耐心随着信托一起一点点耗光了。但由于是自己喜欢的化妆师,娃头还在对方手里,语言也只能战战兢兢的。

约定的时间早就已往了,化妆师先是捏词天气欠好,没有设施给娃娃“喷消光”(给娃娃喷上一种特制的漆,用来降低皮肤的塑料感),又以事情忙碌为由一拖再拖。“她说他们那里一周下七天雨,她是住在热带雨林吗?”

厥后,化妆师爽性消逝,不回新闻了。她要求退款,化妆师在手机那里嘟囔说了一句,“跟你说句真话吧,你的另一颗娃娃头被我弄丢了。我再赔你一个一样的吧。”

化妆师给出的注释是,在室外喷消光的时刻弄丢了,可能是被小猫小狗小同伙拿走了。美辉以为,这简直太离谱了,价值几千块的器械,说弄丢就弄丢了?她让对方报警,把娃头找回来。

那阵子,她把精神都放在了跟化妆师扯皮上,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。之前对于“妆师太太”的崇敬和喜欢在守候的历程中全都破碎了,美辉把时间线、谈天截图和视频等证据整理好,挂在了吐槽的贴吧和微博的树洞上。

被辜负的滋味欠好受,她憎恶被诱骗,那些曾让她感应“人世不信”的时刻再一次发生了。

但娃娃不会辜负她。“一定要有这么一个器械存在,娃娃也好,其他的随便什么都好,可以作为一个能量源支持着你。人没有想做的事情是很恐怖的,就像我之前颓废的那段日子一样,很恐怖。”

有娃娃陪同着,她以为无比放心。忧伤的时刻看着它们,她就会笑出来,“谁不喜欢玉人呢,谁不喜欢玉人呢,喜欢美又有什么错呢。”

02、给娃娃化妆的人

对于美辉来说,她愿意为娃娃花钱,由于娃娃倾注了她的心血和情绪,每一个都是唯一无二的,“就跟活在这个世上的我们一样,你找不到任何替换品。”

娃圈自成系统,买娃娃的人是“娃娘”、“娃爹”,制作娃娃的店肆和品牌商叫做“娃社”、“外家”,给娃娃化妆、改妆的娃圈化妆师叫做“壮士(妆师的谐音词)”或“妆娘”,从下单到收到娃娃的历程叫做“孕期”,把娃娃拿出来、穿好衣服的历程叫“出生”,娃社的售出证实(包罗娃娃的姓名、岁数、职业、家庭的信息)叫做“身份证/出生证”,购置娃娃时的配饰或赠品则称为“妆奁”。

若是你不想穷苦,也可以选择当一个“后娘”,上二手市场碰碰运气。不外,这里也有一些礼貌——抢手的热门娃娃价钱会翻个几倍;“出生证”和官方配的箱子最好要有,用来证实娃娃不是盗版;有的娃娘会捆绑一些破烂“妆奁”才肯卖,甚至另有人要打包一口用过的电饭锅。在二手生意市场上,娃圈的人靠“黑话”鉴别同好,以此保证自己的娃娃能有一个好的归宿。

拿钱、交货、走人,这种简朴粗暴的生意方式,在娃圈里凤毛麟角,这里险些没有“现货”这一说,许多玩娃娃的人都讲了自己抢货的履历。

一家娃娃洋装店,衣服的价钱可以卖到1000元以上。“原本就未廉价,还搞了一个VIP制度,买三套照样五套才气加入。只有成为VIP才可以提前预定衣服,其他人只能在大群里抢,等着随时放出来的一两件衣服的购置名额。”有的人幸运抢到了,会给娃娃搭配好一身衣服,外拍棚拍各来一套,拍完后敏捷挂在二手平台上溢价出售,还要捆绑一些其他的娃衣娃物,类似于奢侈品的配货行为。

有些官方订价在两千出头的衣服,最多可以炒到一万左右。

衣服得手了,等妆也是一个需要运气和耐心的历程,先是要在群里抢妆额(给娃娃改妆的名额,一样平常异常少),或是私信化妆师,先到先得。私信时需要附上你之前的私养图,也就是给娃娃拍过的美照,若是没有,也可以发一张自己知足的其他照片,好比景物静物照。

有些娃娘被这种民俗逼着自己学化妆、做衣服、做小道具。一个自称“佛系养娃”的娃娘,有一天突然顿悟,把自己加入的娃衣贩售群都退了。在那些群里,她以为自己很卑微,显著自己才是花钱的那小我私人。有一次,她去上海加入线下娃展,帮同伙排队购置一个限量20只的娃娃,“排了两个小时,前面的队伍不减反增。那种排场,一看就是黄牛,许多大爷大妈都来插队了。”

娃娃的一样平常养护,也需要格外注重——娃娃所在的空间要保持干燥清洁、不能碰水,贴身衣物只管选择浅色,以免掉色染色。妆容也要定期替换,以免引起吃色吃妆征象。只管不要留长指甲,阻止在换装时划伤娃娃。娃娃的质料多是树脂,容易发黄,若是不注重放在合适的环境里调养,会导致肤色发生转变,这个娃娃就算是被“养坏了”。

在娃娃的天下里,那些最优美的衣服和妆容,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。受制于纯手工制作,每一个娃娃都是唯一无二的。

一个名字叫雪梨的化妆师以为,这个圈子现在变得越来越大了,以前知道的人很少。雪梨原本是一名艺考培训先生,一模一样的事情让她感应死板疲劳。雪梨辞掉事情,和同伙蛾子确立了一个小型的改妆事情室,她认真给娃娃化妆,蛾子认真给娃娃做衣服。她们善于还原影视剧里的形象,专门做一些暗黑、做旧气概的娃娃。

改妆可不是个简朴的事儿,它的庞洪水平可能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整容手术。一些成熟的化妆师,价目表一样平常都写得清晰明确。拿小布娃娃——一种头大身小的娃娃,起源于美国——的一次改妆价钱为例,通俗化妆师的基础费就要2800元。这其中包罗:全脸打磨、镌刻、上妆、开全眼、改睡眼、换睫毛、素体加固、送独家手工眼片一对。另外另有一些加购选项:开小嘴、加小牙200,双眼皮150,耳妆100,割耳安装150,头皮照顾护士150。

小布娃娃圈内最著名的化妆师是九女人,她曾经给范冰冰悔改娃娃,算得上是顶流,改一次的价钱可以到达五位数以上。

最近,她新售出的一个娃娃拍卖价钱到达52万,这也是她售出过的最贵的一个娃娃。妆面、衣服、假发、配件都是她纯手工完成。买家在微博私信,拿到资格之后盲拍——你不知道另外人的出价,只能通过询问价钱是否跨越对方,来决议是否继续竞拍。

小时刻,九女人很爱设计,但父亲很严肃,以为这一行没前途,转而让她读警校。直到结业后,她最先自己设计服装、包包和鞋子,做了近十年的原创品牌生意。六年前,她的公司决议失误,泛起了重大亏损,她从事业的最高点掉了下来。在那段最难受的日子里,小布娃娃泛起了。

“就像是有魔力一样。”九女人最先疯狂搜集跟娃娃有关的一切,“它是哪一年刊行的?有若干个种类?”凭着做电商积累的设计功底,九女人最先实验自己改妆,并试探出了自己的气概。两年前,她成为一名专职的小布娃娃改妆师,是娃娃把她从低谷中拖了出来。

03、五颜六色的人

九女人说,来找她买娃娃的人,什么样的都有。有追女孩子的男生,有少女心的女孩,有高中生也有上班族,有年轻的母亲,年迈的尊长。她还见过六七十岁的老奶奶,十二三岁的小同伙,“也不是每个玩家都是有钱人,娃娃穿的用的比自己好,开支比自己高的,大有人在”。

玩娃娃的人中,“螃蟹蜀黍”也许是年数最大的之一。

他是一个快退休的60后,早些年叫“老螃蟹”,由于不想显得老,后更名为“螃蟹蜀黍”。他接触二次元有快十年的时间,是个“老二次元”了。他第一次以为自己老,是在2012年有时接触漫展的时刻。在此之前,他一直以为自己“挺潮的,一直在浪潮尖上蹦跶”。他是沈阳第一届保送大学生,得过盘算机征文大赛一等奖,结业后开了沈阳第一家网吧。

他形容自己这一代人履历过“降维袭击”。他畏惧落伍,社会生长得太快了,一不留心就被甩在后面——他是做通讯事情的,亲眼见证了许多职业的消逝。“那些曾经的打字员、BB机通讯员,不管你多起劲,天下直接给你归零了。”

于是,当他第一次见到漫展和二次元,“整小我私人懵了,这是个什么玩意儿?”他一下子被吸引了,拿起曾经拍花花卉草的相机,瞄准了二次元。在一群兴趣下棋钓鱼的同龄人中,他以为自己像个“异类”。但这并不能阻止“螃蟹蜀黍”对娃娃的热爱,没有道具和布景,他就闷头钻进屋子里最先自己做,“在成为一个木匠的蹊径上越跑越远了”。

这些年来,他眼看着娃圈逐渐壮大起来,也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——有的人喜欢古风,专门给娃娃穿庞大细腻的汉服;有的人喜欢玩甜蜜系,把娃娃服装成中世纪华美的欧洲古典风;有的喜欢玩儿暗黑血腥系,“把娃娃整的跟妖妖怪怪似的,另有人就是想拿娃娃玩一些不想给别人看的器械。”

他明白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多样性,喜欢跟年轻人混在一起。他最开心的事就是跟年轻人谈天,年轻人突然回了个神色包卖萌,“从心底里把你当同伙了,这份信托是无价的。”

“螃蟹蜀黍”没有跟同龄人分享过二次元,同伙圈里也完全看不出痕迹。他实验过,基本是“鸡同鸭讲”。有同伙跟孩子相同泛起问题了,“好比说欠好勤学习,不求上进,打游戏打上瘾了。”他们就求助“螃蟹蜀黍”,他说,“你不能拿骑自行车的履历去指导现在孩子们开车。”

“到我这儿,一说,什么五杀了(游戏术语,指短时间内一人击杀对方五人),谁放大招了,马上明了。”话匣子打开,两小我私人钻屋里欢声笑语大聊一通,出来,“好了,矛盾解开,没事儿了。”

“螃蟹蜀黍”在浪潮尖上蹦跶了一辈子,但也有失误的时刻。早些年,有媒体找他拍跟娃娃有关的纪录片,补拍一个走过街角的小镜头,来往返回拍了五遍。他以为自己搞摄影这么多年,见过许多阵仗,“但一上镜,老僵硬了”。拍到第四遍,摄像师一看,“叔,你咋还闭眼睛了呢?”最后一遍,导演说过了,挺好,就这样吧。效果片子播出一看,谁人镜头照样没用。

他自己闷头演习了一阵子,厥后就游刃有余了,再有人来采访,夸他“真厉害,很自然,一遍就能过”。他固然知道,那都是自己和上回那些同志们“一把鼻涕一把泪练出来的”。

现在,“螃蟹蜀黍”已经成为沈阳娃圈内里著名的摄影师,日程排得很满——加入漫展、线下娃聚、给某二手平台的娃娃专区拍个视频什么的,由于他能把娃娃拍“活”。他的野心是“用娃娃们拍个《三体》”。

在娃圈,只要会使用圈子里的那套“黑话”,这里有很大的包容性。

“娃爹”豹豹已经三十多岁了,胡子从下巴颏刺出来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,长相对照“叔系”,然则他的卧室里放满了一屋子的娃娃。

豹豹以为自己生在男孩子的身体里,但有一颗女孩子的心。小时刻,怙恃给豹豹买汽车、飞机、坦克等模子玩具,他算不上憎恶,但一定不喜欢。他最想拥有一个洋娃娃,梦想给娃娃梳头发、易服服。这是他最隐秘的小心思,谁都不能说。每到休息日,豹豹一有空就往百货阛阓跑,站在男孩子的玩具区,用余光偷偷瞟旁边的洋娃娃们。“呆久了怕引起别人的嫌疑,主要是‘做贼心虚’,我呆上一段时间就换一家阛阓,继续看那些优美的洋娃娃,我可以来往返回跑好几家阛阓看整整一下昼。”

“厥后长大了,也逐步释怀了。”前几年,豹豹无意中在海淘网上看到了小时刻最想要的孩之宝公司的sindy娃娃,“突然就发作了!我把以前那些飞机坦克模子所有扔了,疯狂地买了许多洋娃娃……”

他对玩具的“代入感”稀奇强,一颗镶嵌了红宝石的化妆盒,豹豹以为,只要拥有它,打开它,自己就能成为尊贵的印度公主。在现实生涯中,他是怎么也不能能穿上那些漂亮的洛丽塔裙子的,他感受到亘古未有的幸福。

也许是小时刻想要却完全得不到的绝望状态连续了太久,豹豹异常珍惜和娃娃在一起的时光。周末,他和同伙呆在家里,同伙在看综艺《最壮大脑》,他在旁边给娃娃梳头发。同伙看完一整集,扭头发现他还坐在那里,惊讶地问他,“我在看之前你就在给娃娃梳头发,我都看完一集了,你怎么还在给它梳头?”

豹豹轻轻哼了一声,“没事的话,我可以给它梳上一整天呢。”

豹豹把自己的娃娃挂在二手平台上,标价9999元,仅作为展示。他给自己的娃娃起名叫“小团子”——

在一个阳光妖冶的午后,刚刚喝完红茶的小团子在花园中散步,这是一个开满粉色玫瑰和紫藤花的花园(喂……这两种花的花期是在统一个时间吗?不管了啦)。小团子迈着优雅的步子,舒缓前行。身旁飞翔着林林总总的优美蝴蝶,耳边鸣啭着可爱小鸟的讴歌,一阵微风袭来,带来了花朵的芬芳,小团子忍不住闭上了迷人的眼睛,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。

04、不被喜欢的人

玩娃娃的人,许多都有一个不开心的故事。

美辉以为这个天下有点针对自己。她是个有点胖胖的女孩,小时刻,班级里的男同砚叫她“肥猪”、“肥婆”,恶毒的词语像一支支利箭嗖嗖嗖地射向她,她用力地还击回去,“说不外就打,有一次都闹进了医院。”不仅是男孩子,女同砚们也以为美辉“不像个女孩”。逐渐的,没有人愿意和美辉一起玩,她也没有什么聊得来的好同伙。

上了中学,情形似乎愈发严重了,学业压力和身体焦虑让美辉喘不外气。那阵子,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,周围的天下酿成什么样似乎都与她无关,也越来越难控制情绪。她把自己彻底封锁了起来——不想上课、厌学、整日整日地玩手机,和怙恃的争吵一次次发作,她和父亲动起手来,美辉指着一根球棍大吼,“你要打我就把球棍打折,你打不死我的。”

她去看心理医生,医生说她的注重力有点问题,这跟家庭环境也有关系,于是她们一家三口一起去“看病”。药物让情绪变得平稳,美辉最先对cosplay发生了兴趣,她因此结识了另外一群人。

大学时,美辉第一次住卧室,第一次过整体生涯,她实验战战兢兢地与周围环境磨合,舍友公放看视频打游戏,就算被打扰到了,她也闷着不说。有一次,她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睡觉,舍友有意靠过来吸烟,粘稠的烟草味重新顶正上方飘过来,她着实忍不了了,但那时没有阻止,而是愤愤地发了一条同伙圈(但也没指名道姓)。

第二天,美辉履历了人生第一次“网暴”。“我们卧室的人,跟她们的关系好的女生,她们同伙的男同伙”,一时间,险些整个年级里所有熟悉不熟悉的人,都最先以骂她为兴趣,她成为了谁人站在目的中央的靶子——“骂得那叫一个难听。她们说我长成谁人丑样子,还玩什么cos?”

那次事宜以后,学校里险些没有人愿意理她,她很快搬出了宿舍。她的情绪最先变得难以控制,“稀奇敏感,容易极端和暴怒,异常在意别人的看法。”课堂上,美辉举手问先生这道题是不是有另一种解法,有的同砚嫌烦了,随口嘟囔了一句,“你怎么这么多事啊。”很小的声音,但照样被她听到了,美辉张了张嘴,话没说出来,眼泪先止不住地流下来了。

美辉最先小心所有靠近自己的生疏人,她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,而是以为,“有那么多人想要活下去然则没设施做到,我显著不需要在世,却要肩负着这样的痛苦。”

美辉考了专升本,又申请了日本学校的修士。结业后,美辉一口吻删光了微信联系列表中所有的大学同砚。

“跟人打交道真的好累,那段时间整小我私人都处于‘人世不信’的状态。”现实天下太糟糕了,美辉在这个时刻遇到了娃娃们,它们不会不喜欢她、不会倒戈和反抗、不会脱离她、更不会在她背后捅刀子,娃娃是她唯一能掌控的“人类”。

美辉逐渐“上头了”,她去麦当劳做兼职,赚来的钱都花在娃娃身上。牛仔裤、T恤、短头发,从小到大,美辉一直是这样子的服装。接触娃娃后,心底里那一小块“少女心”似乎突然发作了,那些粉嫩的小裙子和鲜艳的cos服装,她穿不下,然则娃娃可以。自己不化妆不平装,蓬头垢面出门也行,然则娃娃必须要美美的。

而宋晚筝的故事,是从对父亲的恨最先的。

她在美国留学,每年在娃娃上的破费也许十万元左右,占了生涯费的泰半。每一只娃娃的名字、型号和人物设定, 她都记得一清二楚。但拥有第一个娃娃之前,她的生涯并不快乐。

“我从很小的时刻就恨过我爸,真的很恨他。”宋晚筝说,父亲很专制专制、很不讲理,从小到大,让她受了太多不是自己该受的委屈。三岁的时刻,父亲骑摩托车载她,车子抛锚了,“他也怪我骂我(我妈说的)”。五岁时,三岁的堂弟穿着鞋子自己跑出去,按电梯下了楼,父亲一出来发现人不见了,“他第一反映不是找孩子,而是打我”。

坏情绪总是追着她跑,把她赶到角落里,牢牢包裹起来。

高逐一整年,宋晚筝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。她整夜整夜地失眠,经常是睁着眼睛,泪水顺着面颊流到了耳边自己都没感受到。她只要端坐30分钟,就得马上去医务室躺着,由于会意悸得很厉害。这样折腾了一段时间后,宋晚筝去看心理医生。厥后检查讲述出来,她的转氨酶指数比乙肝病人还高,医生说这种情形有两个可能:一是吸毒,二是耐久没睡好。

她记得太清晰了——看完医生的谁人下昼,父亲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打她,打到列车巡逻员和警员们都来了,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行人。“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,我爸就以为我是吸毒了。”她想,“你在离你公司这么近的地方打我,就不怕被自己的员工瞥见吗?”

她只有一个念头,跑,跑得越远越好,只要能脱离父亲,随便逃去哪儿都可以。

去美国留学之前,宋晚筝买了第一只娃娃,名字叫“包子”,她背着它上了飞机,那是她的“白月光”。厥后,她又集邮似的买了许多跟包子长的一样的娃娃,不外造型略有差异——有的是人类的样子,有的长了一对儿妖怪的耳朵,另有的长了一只“天眼”,“种种杂乱无章的,所有来了一遍”。

随着喜欢的娃娃越来越多,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会“伤到旧娃娃的心。”为了阻止这种情形的发生,宋晚筝隔一段时间就给娃娃换一身衣服。最新的娃娃还没有收到,她已经给它买了六七套衣服了,其中四五套都是限量的热门款。

宋晚筝做过一个长长的梦,梦里,它最喜欢的那只“白月光”娃娃活了。梦里它正直、善良又自由,讲话温温柔柔的,从来不以爱之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。它陪着自己一起上学,一起玩耍。一不小心,被其他的同砚发现了,他们最先冷笑它、唾弃它,说他是混在人类里的骗子。

宋晚筝穿过人群,拉起它就往外跑,他们越跑越远,穿过广袤无垠的沙漠,爬了数不清的台阶,还打败了一条恶龙,来到了娃娃出生的地方。娃娃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,越变越小,最后酿成了一个有着人类容貌但却长着犄角的小妖怪,皮肤白白的,闭着眼,漂浮在空中。

有一个声音告诉她,娃娃已经没有了影象——关于人类天下,关于他们俩的履历,关于自己。它悄悄地甜睡着,守候下一个需要它的人类将它叫醒。

文中人物均为假名。